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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．永远否定之精灵无法否定
当夜雾悄无声息地在林间蔓延开来，月光变得冰凉而浓稠，沉坠坠地挂在蛾子的翅膀上的时候，篝火就熄灭了。波希米亚人们混杂着方言的谈笑声像潮水般渐渐退去，仅留下马匹的反刍声，虫子的窸窣鸣叫，以及此起彼伏的鼾声。波诺伏瓦先生裹着自己那件黑色长斗篷，在仅容一人蜷身而卧的帐篷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是破晓前的潮湿雾气将他从梦境里硬生生拽了出来，他弓起身子，打了几个喷嚏，不无懊恼地发现，无论怎样辗转反侧，再也无法重新入眠。借着眼角的余光，他瞥见帐篷外闪烁着忽明忽暗的一点红光。
他披着斗篷走出了那座堪与波斯亲王的宫殿媲美的小帐篷，走向那点红光。安东尼奥正枕着左胳膊，躺在早已熄灭许久的篝火边，懒洋洋地叼着一根烟，盯着自己的右手掌心看，明亮的绿色眼睛在夜色里显出几分疲惫与困惑，但视线始终停留在那些交缠的纹路上，甚至不曾察觉他正踏过柔软的草地，朝自己走来。
他朝他走去，他仍然能够感觉到蟋蟀的喧嚣有如轰鸣，月色沉重如同熔化的白银，他无法遏制感官在那个瞬间变得敏锐，敏锐得足以捕捉每一下心跳。他走向他，仍然局促如同在塞维利亚初遇的时刻，痛恨着自己言语的贫瘠。
波希米亚人仰起脸来瞧见了他，便笑了笑，祖母绿色的眼睛微微弯起一个弧度。他在他身旁坐下，从怀里掏出罗维诺给的雪茄盒，抽出了一根雪茄。
“能借个火么，堂·费尔南德斯什么的老爷？”他低声问。安东尼奥仰面望着他，点了点下颌，朝他勾了勾手指，示意他凑过来点火。于是他俯下身，将雪茄咬在齿间，但香烟本已经燃得极短，他不得不凑得更近，鬈曲的金发就从颊边垂落下来，倏然掠过安东尼奥的眼睑。
波希米亚人下意识地眨了眨眼，然后就不出声地笑了起来，取下自己嘴里的香烟，也摘下了他的雪茄，然后仰起脸，吻了吻他有些发白的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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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皮埃尔·布朗托姆，原名皮埃尔·德·布尔代耶（1540-1614），法国军人、政治家兼传记作家，早年曾游历欧洲各地，拜谒过意大利、英国、西班牙、葡萄牙、摩洛哥的上流社会人士。晚年从事回忆录写作，在他回忆录第二卷中，谈及西班牙美人的三十条标准。
②“玛卡雷娜”指希望圣母，是圣母玛利亚的一种形象。此外还有白鸽圣母，孤独圣母等形象，因不同的画像或雕塑而得名。
③厄洛斯，古希腊神话中的爱神，一说他为创世的原始之神，另一说他为美神阿芙洛狄忒与战神阿瑞斯之子，在古罗马神话中，他常与爱神丘比特等同。传说他有两种箭，被他的金箭射入心脏会爱上某人，被铅箭射中则会心如死灰。
④狄俄尼索斯，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，也是戏剧之神。狄俄尼索斯狂欢是早期希腊的一种秘密的宗教祭祀仪式，以酒精、集体纵欲与奉献牺牲而闻名。
⑤典故出自歌德的《浮士德》第一部，《书斋》（一），原句如下：
浮士德：你到底是谁？
摩菲斯特：是总想作恶，却又总行了善的那种力量的一个部分。
浮士德：这个哑谜是什么意思？
摩菲斯特：我是永远否定的精灵！这样说是有道理的；因为发生的一切终归是要毁灭，所以什么也不发生，反倒更好。因此，被你们称之为“罪孽”，“破坏”的一切，简而言之，所谓“恶”，正是我的原质和本性。
⑥珀琉斯，古希腊神话中的阿尔戈号英雄之一，是为埃癸那国王埃阿科斯与马人喀戎的女儿恩德斯之子。他向宙斯许愿，希望能够娶一位美丽的女神为妻，宙斯便要将海洋女神泰提斯许配给他。泰提斯不愿嫁给凡人，百般抵抗，化身为母狮、水蛇甚至是巨浪，但是都被珀琉斯在搏斗中驯服。后来他们的儿子，即是古希腊神话的著名英雄阿喀琉斯。
